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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华人女制片:从演员到制作公司老板,我想向世界讲地道的中国故事

文|April Wang

Melody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加拿大做演员,更别说做制片人了。2003年,二十多岁的她要去蒙特利尔求学时,只是想着要选一个“安全”的专业,出来找得到工作,先自己养得起自己。

毕业后,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Melody开始在金融领域崭露头角。她以为,这会是她未来的职业道路,直到一次广告试镜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

一次偶然的机会,Melody无意中看到一则招募讲普通话演员的广告。尽管没有拍摄经验,她还是大胆地写信、发照片联系试镜,结果一试镜还真的就试上了。而那时,在加拿大的广告拍摄中,华人甚至亚裔的面孔都很少。

Melody说:“那次的经历就像打开了一扇大门,我觉得自己突然发现了人生的乐趣。在没有真正经历这种体验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么快乐。” 

放弃光鲜职业冒险转行,不断“打怪升级”

Melody开玩笑说自己是“受虐型人格”,总是选择“困难”模式让自己“打怪升级”。

Melody,本文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读书时,她边打工边学习。做第一份工作时,她利用闲暇时间为各种组织做义工。后来加入上市公司从事融资方面的工作后,她又自主学习投资者关系管理和金融项目管理。“以前积累的产品管理技能对现在做制片人也很有帮助。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要求自己有比较强的意志力”,她说。

起初,Melody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试镜,“我第一个角色是扮演在超市里购物的主角妈妈。那是一个5岁小孩的妈妈,她有很多特写表情,而我当时还没有孩子,就觉得蛮有趣的。”

从蒙特利尔搬到多伦多后,Melody接拍的广告和片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在这个过程中,Melody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而一场家庭变故让她下定决心正式转行:“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拍摄经历给我带来的快乐是以前无法想象的,所以我决定追这个梦想。”

然而,转行做演员并不是个简单的决定。Melody说:“没得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像演员这种工作是很不稳定的。而我为什么后来转型做制片人,诚实得讲,部分也是因为做制片能把控的东西比做演员多。”

而从演员转做制片人,部分原因则在于,Melody更喜欢创作,希望拍自己想拍的内容。“对我个人来说,做制片人比做演员更难。因为你既要明白大方向,又要有组织性、有规划,要提前想到很多问题。比如你组织一群人来拍摄,只要其中一个部门出了问题,你这一天的钱就浪费了”, Melody说。


Melody说,自己的制片公司筑梦工场(Dreameng Studio)成立快三年以来,最大的困难就是要证明自己有能力拉到好的项目,也有能力制作好的项目。

她说:“一方面,你要让别人相信可以把项目交给你。另一方面,你用的人也必须是信得过的,并要有方法保证客户把钱给到制作上”

Melody也碰到过客户不讲信用的情况,“这种当然以后就不合作了,但我们会保证工作人员能拿到他们应得的费用。随着这么多年形成的判断力和在加拿大电影圈积累的人脉,我一般都会去交叉核实,如果真的遇到问题,大家也会出来帮忙,对此我很感激。”

曾与刘思慕一起拍戏,作为少数族裔女性历经艰辛

进入一个新的行业的前几年总是最难的,对一个少数族裔、第一代移民女性来说更是这样。Melody回忆说,“作为一个新人,找经纪人很困难,那个时候整体亚裔的角色很少,一开电视都是白人的广告。”

而“女演员”的身份也为Melody招来一些异样的眼光,“那时候我出去自我介绍是演员,一些人就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会表现出轻蔑的口气,把女演员和轻浮之类的意思联系起来。所以,社会上还是有对女演员的偏见。”


Melody说:“再加上我很朴素,看起来也不像特别个性的人,没有把头发染成各种颜色,而且也不是学院派背景,所以就要更加努力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让别人认可。”

除了少数族裔女性的劣势以外,Melody还要和本地英语母语的华裔竞争,有时角色还要求某种美语方言。因而,语言培训、台词训练都是必不可少的。“确实很不容易,不过我觉得还是要看到生活的正面,我见过很多有天赋的演员一步一步朝梦想努力,他们是很有力量的”,她说。

漫威电影《尚气与十环传奇》的主演刘思慕就是其中之一。Melody曾和他有过合作。她说:“我们一起拍长电影的时候,他还不太出名。但他是个有天分又执着的演员,我目睹了他一步一步往上走的过程。有时候他没什么动静,有时候他又演了电视剧或电影。你会觉得他一直处于很积极的状态,这对别的演员来说是一种激励”,


Melody表示,自己看到过太多人半途而废,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有时候甚至怪不得他们。但是,对于未来有志于做电影工作者的年轻人,她还是希望如果认准了这条路就坚持走下去。

“如果年轻的时候,有机会跟好的公司、制片人合作,不要斤斤计较。在学校学到的大多是书本知识,有机会接触正规拍摄的话,一定要去。而且一定要保持谦虚的态度,眼光放长远。能学就学,因为即使遇到困难也是在学习”,她说。

Melody曾参与好莱坞作品的拍摄和制作。令她印象深刻的是,合作过的好莱坞著名导演、工作人员还有对过戏的明星都非常谦虚,“他们不会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小角色,他们总是以一种探讨的口吻来跟你讲话。你是被尊重的,跟他们合作你会觉得非常舒服。”

加拿大电影行业“规矩”多,工会是“保护伞”

Melody出演的影视作品包括热门电视剧《使女的故事》、《华裔好姐妹》,及电影《盲点》等。她坦言,之所以能拿到更多片子出演的资源,还因为自己是工会成员。在加拿大,摄影师、导演、演员、化妆师、录音师等都有自己的工会。

通常科班出身的电影工作者都会加入工会,“在加拿大拍电影,会优先选用工会成员。理论上讲,一个非工会演员要打败五个工会演员才能被选上。由于工会有一定的要求,因而工会演员会更专业,整体水准也更有保障。不是说交钱就可以进工会,而是必须要拍到一定数量工会的片子才可以”,她解释道。


工会还是电影工作者的“保护伞”。以背景演员为例,工会能够保障成员27加元一小时的最低工资,而且必须是八小时起,即使实际只工作两个小时,片方也必须付八小时的工资。如果工会演员去现场后感觉被性骚扰,或者片方没有按照剧本、增加了危险动作、吻戏等,演员可以马上打电话给工会报告。

疫情期间,工会还会派人检查工作环境是否符合公共卫生限制措施,工作前每个人都必须要做新冠测试,而这些费用全部由制作公司来付,“我的公司在拍广告、制片的时候也会把这部分成本给预算出来”,Melody说。

Melody说:“可能以前也有过不好的现象,所以现在工会从一开始就把门槛设高,大家就很讲规矩,包括现场的人,严格到每一个工种,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大家都很清楚自己的责任。”

有意思的是,在工会的拍摄现场,片方会专门准备演员各自的椅子,背后写上各个演员或角色的名字,并安排专人负责搬动椅子。当时还“不懂规矩”的Melody认为是举手之劳,自己把椅子搬到了需要的地方,马上被一名工作人员制止:“你千万不要搬,因为你搬了我就没有工作了。”

Melody说:“这里面分工非常细。所以我们有时候拍花絮,会有很多人现场。有朋友会觉得是一大帮人站着什么事都不干,以为是看热闹的。但其实,他们真的有事情做,每个人盯的点都是不一样的。”

呼吁华裔电影工作者团结起来讲好中国故事

如今,筑梦工场制作的广告既有智云这样的中国品牌,也有加拿大本土的知名品牌。随着知名度的提高,公司接到越来越多的项目,疫情期间也未受影响。而Melody也作为华裔代表,受邀担任北美电影节BIPOC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BIPOC:黑人、原住民和有色人种)的评委。


接下来,Melody打算慢慢转向电视电影的制作。她说:“我们要做和主流并驾齐驱的作品,比如在拍摄质量和投放渠道上,而不是一种自娱自乐的状态。而未来,我还是希望做和亚裔或华裔有关的故事,而这需要华裔投资人、电影人、创作人的团结合作。”

她说:“现在北美主流电影的一些片子在很认真地、很努力地讲中国故事,包括《花木兰》和《尚气》。从细节中能看出来,他们研究过中国神话,一些神兽可能很多中国人都不知道。但你总会觉得它差点意思,觉得在文化上,它有些地方是错的。”

不管以后讲移民故事,还是讲留学生的故事,抑或是几代华人的故事,Melody希望这些故事是有深度、有水准、味道纯正的中国故事。

她说:“有可能的话,要按照好莱坞的标准来拍。它可能是一个国际化的作品,事情发生在加拿大,但它的精髓要呈现出中国味道,并加入我们对北美本土文化的理解和创造。最终,用这些作品促进不同社群的交流,理解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