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杂志的Matt Stieb报道了电子烟行业的现状，尽管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获得了管制大多数电子烟的权力，并且已经禁止了行业巨头Juul的销售，但这个行业非但没有消亡，反而开始在地下蓬勃发展。销售商或利用法规漏洞，或直接从海外大量进口，而FDA并没有足够的人手取缔所有的地下销售商，反而造成了市场的乱象。
如果你走进纽约的一家烟店，寻找一种尝起来像糖果的电子烟，你可能会以为自己运气不好。自从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两年前禁止香味电子烟以来，美国就不允许再贩卖这种电子烟。在店员身后可以看到的唯一选择是薄荷和烟草，由Juul等大公司制造，它们仍然被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允许。但是，如要想吸到风味各异的尼古丁，你只需要问：“你有空气棒（Air Bar）吗？”
盒子出来了，藏在柜台下或店铺后面，装满了一次性电子烟，品种从芦荟黑醋栗到西瓜苹果冰。很多口味都以“冰”结尾，这通常表明添加了薄荷或合成冷却剂，以使含有尼古丁的植物甘油在通过金属线圈加热到400度后让人感到味道清凉。如果你好这口的话，甚至还有布丁的味道。
但是，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关于这家将实验室造尼古丁和其他多种化学品灌入你的肺里的公司，那就没什么办法了。因为没有人知道谁真正拥有它。
Air Bar由深圳金致远科技有限公司控制，这是一家位于中国科技工业中心的公司，此处已经成为全球电子烟制造业的首都。还有两个一次性电子烟品牌也在金致远公司所谓的总部大楼里运营。
法律文件显示，在美国，Air Bar是由达拉斯机场附近一个路边小商场的批发商销售的，批发商的电话号码长期转入语音信箱。（这家公司没有回应评论请求。）为了将电子烟送到顾客面前，店主可以从美国的分销商那里大量购买，或者，如果他们愿意冒着得到山寨产品的风险，也可以直接向中国的制造商购买。
在过去的一年里，Air Bar已经成为众多时尚的一次性电子烟中的一种，这类电子烟在FDA在疫情前进行打击之后，填补了对香味电子烟的巨大需求，变得非常受欢迎。这些一次性产品通过一个简单的技巧避开了监管机构：它们使用合成尼古丁，而FDA直到最近才对合成尼古丁有管辖权。
市场研究显示，在2020年初，合成尼古丁在电子烟店的业务中可以忽略不计，但到2021年，合成品在全国这些商店中占三分之二。在这个窗口期，当局或多或少无能为力，无法阻止在深圳的实验室里炮制的香料在美国销售。
但在上周三，当FDA正式关闭允许合成尼古丁销售的漏洞时，它终于可以着手打击了。如果FDA能够成功，行业巨头Juul可能很快也会被禁止。但是，对于FDA来说，追捕许多公司可能已经太晚了，这些公司的儿童友好型设备已经躲避了他们的监管一段时间。即使远在大洋彼岸的无名公司出于某种原因愿意与监管机构合作，也还有大量山寨货，而且很容易得到。
自从七年前Juul首次从硅谷崛起，旨在颠覆大烟草公司以来，监管机构一直急着赶上它的发展。这家公司在2015年推出了芒果和黄瓜味烟弹，专家们说这些烟弹会吸引青少年；FDA花了五年时间，禁止了除薄荷和烟草以外的所有电子烟口味。Juul的销售代表告诉校园里的高中生，他们的电子烟是比香烟更安全的替代品；FDA至少花了一年时间才告诉他们这一信息是非法的。但执法的威胁并不重要。很快，似乎每个人都叼着Juul。
北卡罗来纳州总检察长乔希·斯坦恩说：“我们国家在公共卫生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在我上高中时，青少年吸烟率超过30%，最近几年才降到5%以下，”他起诉Juul向未成年人推销。“然后，电子烟出现在市场上，这些成果就像一缕轻烟一样挥发掉了。这主要是因为Juul公司，但现在又有一些山寨公司试图利用年轻人的瘾头，以牺牲年轻人的健康为代价赚钱。”
但是Juul，这家控制着约75%的市场，估值曾与福特公司一样大的公司，可能很快就会永远消失。FDA在审查已经上架的烟草电子烟产品的一个极其拖延的过程中，终于在上个月发现潜在的有害化学物质可能会从塑料烟弹中溢出，渗入用户吸入的尼古丁混合物中，此后便采取行动禁止了Juul的销售。
在Juul公司要求联邦上诉法院暂时阻止这项禁令后，FDA上周宣布，它将重新审查Juul公司的申请，理由是“科学问题”。在这个过程中，Juul被允许继续销售产品，首席监管官乔·穆里略在一份声明中说，“我们对我们的申请的质量和内容仍有信心。”
无论Juul公司发生了什么，许多吸烟者已经开始行动了。今年早些时候，公司失去了按销售额计算的，顶级电子烟制造商的地位，被雷诺烟草支持的Vuse所取代，Vuse是FDA实际授权的少数几个电子烟之一。（这两家公司仍然以巨大的优势领先于其他电子烟制造商。）而在疫情期间，由于压力使人们转向尼古丁，而Juul被限制在老式香烟的味道上，一次性电子烟行业飙升。用户希望能有一种与Juul几乎一样的产品，而且味道更好。
他们在一家名为Puff Bar的公司找到了这种产品。
2020年春天，来自洛杉矶地区的两名26岁的年轻人，尼克·米纳斯和帕特里克·贝尔特兰，从中国的一个实体手中，接管了已经存在了至少一年时间的Puff Bar，成为公司的共同所有者和首席执行官。至少他们说自己成为了所有者。这两人的所有权从未得到独立证实，而且这对儿时好友拒绝讨论他们如何获得资金来收购一家大型电子烟制造商。此前，他们经营着一家在线电子烟商店，地址是加州格兰岱尔的一个邮政信箱。
由于有了像香橙芒果番石榴这样的口味，还有广告说他们的电子烟是对“家长盯梢短信”的一种逃避，生意很兴隆。每周的销售额一直保持在300万美元以上；5月，两人在附近的圣拉斐尔山买了一栋170万美元的房子，可以停放他们的兰博基尼。
他们所做的事情严格来说并不违法。FDA 2020年香料禁令中的一个脚注，允许在一次性设备中添加香料。但到了那年7月，监管机构赶了上来，命令Puff Bar停止销售，因为它一开始就没有申请授权。
公司沉寂了大约六个月，直到它借用了一个在这个领域的小型企业中传播的想法。国会2009年通过的一项法律赋予FDA监管烟草产品的权力，就像它监督企业在食品和药品中添加什么一样。因此，Puff Bar停止使用烟草作为其尼古丁来源，在实验室里合成了这种令人上瘾的化学物质，直接穿过了这个漏洞。
根据联邦数据，到2021年9月，超过26%的经常吸烟的高中生和30%的已经吸烟的初中生，选择Puff Bar作为他们的首选品牌。尼尔森的数据显示，到那时为止，Puff Bar过去一年的销售总额为1.56亿美元，尽管FDA在这段时间内的7月里，已经正式下达了禁令。
当时，贝尔特兰告诉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CBS News），他和他的商业伙伴并没有试图“绕过那种法律”。在国家电视台上，他说：“如果有一条法律在明天命令我们退出市场，我们明天就会把我们的产品撤出市场。”
堵住Puff Bar的合成尼古丁漏洞，可以给这个行业带来重大变化。无烟儿童运动的主席马修·迈尔斯说：“零售机构将不能说，‘哎呀，我不知道这个品牌是不可以卖的。’它应该是非常明确的，是全面的。”但在实践中，FDA若要想知道如何执行新规则，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首先，它假定了那些一直不太愿意与FDA合作的公司，会遵守法律。
伊利诺伊州议员拉贾·克里希那穆尔蒂说：“这些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是3月份通过的法律的共同起草人，这项法律规定FDA有权对合成尼古丁进行监督。“我认为，Puff Bar的领导层非常想确保他们利用FDA的任何迟缓或拖延，以及监管框架中的任何漏洞来继续赚钱。这就是他们在过去所做的事情，效果很好。如果他们继续这种类型的做法，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Puff Bar的米纳斯和贝尔特兰没有回应评论请求。
代表伊利诺伊州的参议员迪克·德宾的一名立法助理说：“FDA现在基本上是在试图把精灵塞回瓶子里，”他还帮助领导了关闭合成尼古丁漏洞的努力。“所有这些产品在没有遵守法律的情况下充斥着市场。”
山寨品市场是一个更大的问题。斯坦福大学教授罗伯特·杰克勒说：“Puff的品牌已经出现了转移，”他研究了这家公司的营销和公司结构。他说，在美国，任何人都可以在一个名为made-in-china.com的网站上从深圳的制造商那里订购山寨货；网站上列出的一些公司每天可以生产多达5万支电子烟。
他说：“如果你拿10亿美元，想创办一家香烟公司，你可能做不到。但是，如果你想开一家电子烟公司，而且有10万美元，就可以开始做生意了。真的很容易。”佛罗里达州的一位电子烟店老板在接受采访时说，在去年Puff Bar最受欢迎的时候，市场上90%的电子烟是“假的山寨货”。他还说，市场发展的速度，加上一整年的负面报道，意味着很多顾客已经转移了。“如果我的店里现在就有Puff的产品，我可能连送都送不出去。”
行业团体指出，有证据表明他们的产品为成年人提供尼古丁，而且不含有香烟中已知的致癌物质，他们认为FDA应对这个山寨市场负责。美国电子烟制造商协会的吉姆·麦卡锡说，“我们已经以书面形式告诉他们，你们粉碎这个行业的努力正在创造黑色和灰色市场。人们不会因为FDA局长说了，就停止使用尼古丁。”
合成尼古丁市场的规模可能是最大的挑战。撇开造假者不谈，许多公司，包括Air Bar，虽然已经被FDA告知停止在美国销售，但仍然在商店里销售。FDA被普遍认为资金不足，只有少数执法人员负责在全国成千上万的电子烟商店里进行店内打击；FDA没有透露它将有多少官员在工作。
通过邮件购买这些电子烟在严格来说已经是非法的，但这种措施从来没有阻止过任何人。地方当局也并不总是乐意在这场斗争中帮忙。纽约市多年前就禁止了有香味的电子烟，但对阻止当地五个区的几十家商店中越来越多的合成尼古丁却没有什么作为。
当合成尼古丁的漏洞被关闭时，还是会有有效的方法来阻止销售。迈尔斯说：“大型制造商不能无视FDA，他们也不会这样做。连锁的零售店也将受到打击。”他说：“除了电子烟店之外，这些一次性用品大多是在加油站和便利店销售的，这些店铺很少有真正独立经营的，”这意味着这些公司也可能不会将冒险销售非法电子烟作为一项政策。
纽约的一位不经营一次性用品的电子烟店老板指责FDA造成了合成品的蓬勃发展。她说：“他们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把一切都变成非法的，而且不执行任何规定。而这恰恰就是他们的解决方案。因此，由于香精是非法的，产品是非法的，一次性用品也是非法的，所有东西都在台面下销售。这意味着它被变成了现金交易，他们还不用交税，而且它被卖给了未成年的孩子，不需要出示身份证明。因为他们已经在非法销售产品，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是否在卖给15岁的孩子。因此，他们没有做任何事情来改善这种情况。他们只会使情况变得更糟。”
如果联邦部门真的来敲门，店主预计，香味电子烟市场将彻底转为非法销售：“它将会变得像过去50年的大麻一样。将会是给一个人打电话，口口相传，告诉朋友，你可以从这个电话号码中获得非法的电子烟口味。只要给这个人发短信，他们就会把东西送到你家里，你要付20美元的送货费，而政府中却没人得到任何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