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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华裔开办的小公司,如何成为美国选举阴谋论的猎物?

《纽约时报》报道,否认选举的阴谋论者,将一家仅有21名美国员工的密歇根州公司推到了毫无根据的选举欺诈指控的中心,称其与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有秘密联系,并影响美国大选。这是怎么回事?

今年8月,在凤凰城东南的一个秘密地点,举行了一次仅限受邀人参加的会议。会上,一群否认选举者,提出了关于2020年总统选举结果的新阴谋论。

根据几位与会者在网上的描述,这个组织利用一点老掉牙的证据,或者根本没有证据,暗示一家小型美国选举软件公司Konnech与中国共产党有秘密联系。并让中国政府通过后门,获取美国200万投票站工作人员的个人资料。

Konnech公司员工。来源:公司官网

在随后的几周里,这个阴谋论在互联网上传播开来,越来越多。

对信徒来说,这些说法表明中国如何获得了对美国选举的几乎完全控制。一些人分享了有中国背景的Konnech员工的领英页面,并向这家公司和出生在中国的首席执行官发送了威胁性电子邮件。

一个人在电子邮件中写道:“在我们把你吊死之前,你可能要订机票回武汉!”

在特朗普竞选连任失败后的两年里,阴谋论者对选举官员和在选举中发挥重要作用的私营公司,提出了大量离奇的欺诈指控。

但对Konnech的攻击表明,极右翼的选举否认者也对新的、更次要的公司和团体给予更多关注。他们的主张往往能在网上找到易于接受的听众,然后利用这些指控,来引起人们怀疑美国选举的诚实性。

与其他被选举否认者盯上的选举技术公司不同,总部设在密歇根州、在美国有21名员工、在澳大利亚有6名员工的Konnech公司,与美国选举中的选票收集、计算或报告无关。相反,它帮助洛杉矶县和印第安纳州艾伦县等客户进行基本的选举后勤工作,如安排投票工作人员。

Konnech说,这些指控都不是真的。它说,其美国客户的所有数据都储存在美国的服务器上,它与中国政府没有任何关系。

但这些指控对此公司产生了影响。Konnech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尤金·余(Eugene Yu音译)是美国公民,1986年从中国移民到美国。在收到威胁信息后,他与家人躲了起来。因为此前用户发布了有关了公司总部的细节,包括公司停车场的汽车数量。其他员工也担心他们的安全,并开始远程工作。

尤金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我已经哭了,除了我女儿的出生那次,我从幼儿园开始就没有哭过。”

图源:公司网站

这家公司说,这一磨难迫使它进行昂贵的审计,并可能威胁到未来的交易。它聘请了公共关系和危机管理公司Reputation Architects来帮助处理。

在阴谋论者发现佐治亚州的德卡布县接近与Konnech签订合同后,那里的官员收到了关于这家公司的电子邮件和评论,声称它有“外国联系”。德卡布县共和党主席马西·麦卡锡从许多成员那里听到了关于Konnech的消息,以至于她在这个县选举委员会会议期间的公共评论阶段,不得不回应了部分阴谋论。

麦卡锡说:“我们对这个供应商有很多疑问。”

会后不久,这个县就签署了合同。

选举委员会主席迪丽·史密斯在接受采访时说:“这是一个完全捏造的问题。这绝对是离奇的,但这是我们在选举前,不得不处理的基调和主旨的一部分。”

推特上流传关于Konnech中国背景的阴谋论。来源:推特账号Kyle Becker

尽管Konnech是一个新的目标,但对这家公司提出质疑的人,包括了一些因散布选举虚假信息而臭名昭著的名字。

最近在凤凰城外举行的会议是由“真实投票”这个组织发起的,这是一个由著名的选举否认者凯瑟琳·恩格尔布雷希特创立的非营利组织。经常与这个组织合作的选举舞弊阴谋论者格雷格·菲利普斯,与她一同登台。这两人在今年《2000头骡子》这部纪录片中出镜后声名大噪,这部被广泛驳斥的纪录片声称,有一支神秘的特工部队影响了2020年的总统选举。

恩格尔布雷希特和菲利普斯在会议上和直播中声称,他们在2021年初调查了Konnech。他们说,最终,这个组织的团队通过猜测密码进入了Konnech的数据库,根据参加会议的人的在线叙述,密码是“password”。他们告诉与会者,进入后,此团队就下载了约180万名投票工作人员的个人信息。

这两人说,他们已经将他们的发现通知了联邦调查局。根据他们的故事,探员们对他们的说法进行了简短的调查,然后转向这个小组,并质疑其是否入侵了这些数据。

联邦调查局的新闻办公室说,其“不对我们可能或不可能从公众那里收到的投诉或线索进行评论。”

Konnech在一份声明中说,“真实投票”组织声称公司可以进入180万名投票站工作人员的数据库是不可能的,因为除其他原因外,这个公司当时只有不到24万名投票站工作人员的记录。而这些工作人员的记录并没有保存在一个单一的数据库中。

这家公司表示,它没有发现任何数据泄露,但以安全问题为由,拒绝提供有关其技术的细节。

Konnech曾经拥有金华宇联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这是一家在中国的子公司,程序员在那里开发和测试软件。但这个公司表示,其员工在那里一直使用“专门为测试目的而创建的通用’假’数据”。Konnech在2021年关闭了这家子公司,在中国不再有员工。

Konnech上个月起诉了“真实投票”组织,指控其诽谤、违反联邦计算机欺诈和滥用法、盗窃和其他指控。

审理此案的法官批准了Konnech提出的,针对这个组织的紧急临时限制令的请求,他写道,Konnech面临着“无法弥补的伤害”,而且 “真实投票”组织有可能会销毁证据。此命令还要求这个组织解释它是如何获得Konnech的数据的。

“真实投票”组织、恩格尔布雷希特和菲利普斯说,由于对法院他们发出了限制令,他们不能发表评论。

但在社交媒体的直播中,恩格尔布雷希特说,Konnech的指控是毫无道理的。她说:“真实投票组织期待着就Konnech试图通过诉讼,压制对其活动的审查进行公开对话。”

自从限制令下达后,“真实投票”组织、恩格尔布雷希特和菲利普斯向Konnech公司讲述了他们的新版本,改变了几个重要的细节。  

菲利普斯在8月22日的播客中解释说,“我的分析师”已经获得了数据。但在一封与Konnech的律师分享的信中,这个组织声称,一个“没有与我们签订合同或由我们支付费用”的第三方与他们接触,声称他们拥有Konnech的数据。这个人除了在一份密封的法庭文件中没有透露姓名外,只提供了一份数据“某些内容”的“屏幕共享”。他们补充说,虽然这个组织得到了一个包含数据的硬盘,但他们“没有查看内容”,而是与FBI分享。

他们写道:“’真实投票’组织从未获得,或持有你们在诉讼中所描述的任何数据。这只是其中的许多不准确之处之一。”

这场诉讼并没有减缓信徒们的脚步,他们继续攻击Konnech。公司首席执行官尤金说,一些员工离开了公司,理由是危机带来的压力。就在中期选举前的几周,这些离职人员增加了剩余员工的工作量。

去年,当“真实投票”组织向Konnech公司的客户发出请求要求提供信息时,尤金向恩格尔布雷希特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表示愿意提供帮助。“真实投票”组织公布了这封电子邮件,包括他未经编辑的电子邮件地址和电话号码,以及与这家公司有关的大量其他文件。这给阴谋论者提供了一个简单的方法,以威胁性的信息来攻击尤金。他现在称,自己当时发送电子邮件很幼稚。   

他说:“随着我们对他们的身份做了更多研究,越来越清楚的是,他们对真相没有兴趣。对他们来说,真相带来麻烦。”